2014教師禪十心得~正信的禪修 李樺

有的經驗是不可以簡單傳遞的，禪修便是其中的一種。準備出發去參加禪十的時候，一位學長問我，不會是騙人的吧？要十天失聯？另一位老師說，我參加過內地的一些啊，都是那些平時生活太好的人，特別需要去吃點苦頭，體會不一樣的生活，你那麼忙碌充實的人，哪裡需要去玩這種素拓？到了台北，一位企業高管跟我說，你怎麼會讓你的同事去參加這種洗腦的事情呢？對於這些種種的質疑，我都沒有時間去回應，也是基於多年之前，開始閱讀聖嚴法師的書籍 ，有足夠的信心，而去法鼓山那麼漂亮的禪堂住幾天，是多年以來的願望。內地的老師的疑慮，我有比較的理解，因為他們會覺得，在內地某些急著要去燒香拜佛的人，或者是做了什麽不安心的事情，才需要去求庇護，心念正了，形式不重要。而台北的朋友信奉孔老夫子的教誨，他的批評，讓我覺得訝然。

在禪堂生活的十天，是我和同行的同事，都覺得彌足珍惜的歲月。作為客觀的知識去學習的佛法，和透過身心的轉換和生命的歷程去修證的體悟，有很大的不同，而法鼓的禪修，源於正信。

在這段時間裏面，發現自己的內心，變得更加謙卑，心靈變得更加柔軟，身體變得更加輕盈，而讀書和實修，原來是這樣不同的。身為教師的我們，常常覺得自己已經很常常提醒自己內心世界的修煉，在陪伴學生的時候，自己也在每一天的進步，並不缺少成長的養料和機緣。然而，在禪堂生活的第一天，當所有的感知覺放在自我體認的時候，才發現自己覺得的柔軟并不那麼柔軟。拜佛的時候，身體腰椎的某一節就是下不到彎位，我的頭重重地磕在木板上，那時候我以為每一天都會這樣，然後心裡想，那些法師爲什麽額頭不長大包呢？如果每天都這樣把頭扎在地板上？當禪堂非常安靜的時候，我遠遠聽見自己的同事的腳步聲，她們像平時趕去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，腳步很急切地落在地面上，而這時候，法師從我的前面篤定而迅速地走過的時候，堅定的步伐卻沒有一點聲響；早晚課跟住法師們誦佛的時候，我居然發現自己上氣不接下氣，一個音符根本拉不到那麼長；跑香的時候，一位年輕的法師從我身邊輕盈的飛過去，她的兩條手臂僅僅是掛在肩膀上，我以為我的內心也有這樣的輕盈，可是我 跑得滿臉通紅；雖然這是完整的沒有文字、沒有外聯、沒有言語交流的十天，每一天的禪堂生活，你都會發現自己有許多需要精進和努力的地方。太善於運用文字的我們，習慣了把自己應該是什麽樣子的想像和要求，當成了自己真實的樣子，禪堂的生活，完整安靜的與自己相處的過程，你才會發現應然並不是實然。修行是每一日的功課，在實修的過程中，你才發現了煩惱即菩提，每時每刻的放鬆，是要靠修行才能達到的境界，忽然有一天，你會發現，你也可以輕輕的走路，關節柔軟很貼地的拜佛，沒有任何雜音的吃飯，寧靜地坐完一炷香；只有在你不僅知道什麽是自我、自我消融，而且懂得了如何放下自我和與自己與環境合一之後，你才會坐定、坐住而不再感覺時間的煎熬。

每一日的晨鐘暮鼓時分，在禪坐經行之後，再去聆聽聖嚴師父的開示，會感覺與閱讀完全的不同。這種感受，就像在禪修的時候，你會吞咽很多的唾液，會覺得飯菜是前所未有的美味，在很專注的時候，在身體的一些部份或者是經過發熱，或者是經過疼痛，或者是麻過之後，聖嚴法師在跟你說，要如何接受自己，發展自己，消融自己，講如何發菩提心，慈悲心，講智慧就是出離自我中心，你會覺得，這真是開示。你是真的懂得，從內而外，從身體到心靈再到大腦的懂得，而不是透過視覺和聽覺知道的東西。中國文化講的體知，進而體道，我想，這有可能最適切。奇妙的是，總護法師挑選的聖嚴師父每天的開示，都恰到好處地符合當前的情景和每個人當下的心態轉機。我們對於最經常和最熟悉的東西的體會，也許會慢慢變得遲鈍，但禪修會讓身心敏銳起來。聖嚴師父說無常的那天，剛好遇到打颱風，禪堂外面狂風暴雨，早晨出坡的時候，平日裡乾淨的廊道堆滿了大量樹枝和落葉和昆蟲，我掃了四、五次才有點樣子，往常很早回寮房休息，很慚愧想幫別人做一些出坡的活的我，那一整天幾乎沒有時間停歇，自己最晚結束的時候，忽然開心的笑起來。無常的瞭解，我們更容易感知的是生命的無常，而這一天，我知道的是師父上午剛講的自然界的無常。

晚課時候，在梵唱聲中，我抬起頭，看見做蒙山的法師匍匐在地的長拜和端莊的跪立，和著老師們端坐的背影，印著佛像的漢白玉的光，我覺得非常震撼，為一份美和莊嚴所震撼。

聖嚴禪法自成一宗，極大的發展了中國文化與禪宗的交融，展現出積極入世和心神活潑的態度。聽聖嚴師父從六祖惠能的明心見性回到本來面目，講孝道，講家庭、講親子關係，講個體的社會承擔，講因果、講創造因緣提升個人的品格，創造因緣締造美好的社會，你會真正的體會到，佛法在人間，體會到心靈環保。

很想把禪堂生活中滿滿的喜悅和感恩，回向所有遇到的學生。以前只知道如何不消耗自己的心力，不浪費情緒去做一件事，經過禪十，還知道了身體可以在完全輕鬆的狀態下， 高度專注地投入一件事情，減少身體和精力的消耗而又圓滿的完成一件事。快要結束的前一天，總護法師清晨帶大家到法華鐘樓，上百人安靜地坐在臺階上，禪悅、法喜，晨起的白色鳥兒從遠處的樹林裏面飛出來，而那些飛得的高遠的小鳥，除了自身的快樂輕盈，還順應和藉助了風的力量和跟在大鳥的後面的風的趨向，隨順因緣，創造新的一天的啟航。如果，我們的學生也可以在禪法的指導下面，開出專注力的訓練、放鬆身心的訓練，心靈成長的訓練、體會安定，開啟智慧，接受自己、發展自己、奉獻社會和他人，走向身心靈日漸和諧一致的方向，那麼，喜悅和幸福會伴隨著輕鬆的呼吸，來到忙忙碌碌或者無所事事的現代人的身邊，像一個退休老師分享的那樣，他找到了新的生命出發的方向。

感恩所有的內外護法師、所有的義工菩薩、所有參與的老師和同仁帶來這份生命的感動，也非常高興從禪堂回來後，更多的老師藉著我們的欣悅，期待著到法鼓山的禪修，獲得正信的啟迪。